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其實還是舊文,大四寫的報告,想保留起來。

 

  李敏勇〈看電影、看文化、看國家〉一文寫道:「怎麼看待死亡?形式和儀式反映的文化,呈現在電影裡。」如他所言,〈父後七日〉是台灣傳統喪儀文化的一個切面,我想試著以這部作品為材料,由宗教信仰、文化,與個人情感三個方面來進行探討,並反思喪禮的意義究竟為何。

  對於片中呈現的道教儀式,盧俊義牧師著文批評這部電影「宗教儀式的演出手法過於輕蔑」,但我有不同見解,原著中寫道:「我知道我人生最最荒謬的一趟旅程已經啟動。」荒謬與諷刺,正是這部作品的基調與特色,邊刷牙邊哭、邊吃飯邊哭,哭到把飯粒掉在棺材上,也是為了更明確地將荒謬感傳達給觀眾的表現手法而已。盧牧師批評這樣的表現手法「不莊重」,但我卻覺得,荒謬與笑鬧的背後,是承擔不起的沉重憂傷,只好以諧謔的方式面對。「死生亦大矣」,電影並未忽略親人逝去的沉痛情感,只是掩藏於荒謬的表象之下。

  真正荒謬的,是存在於傳統葬儀文化中的某些現象,例如徒留形式,不知其所以然的種種禁忌、規範與儀節,也許細細考究可以溯其本源,但面對親人逝去,人們通常已是心力交瘁,許多時候都只是照本宣科,而不知其意義,其實早已失卻了其內在的精神,但可預見的是,隨著時代的改變,不合於當代的風俗儀節,也將慢慢被簡化、淘汰;又或者是送葬如作秀,儀隊奏樂、孝女哭嚎,甚至請來電子花車與鋼管舞的「葬儀綜藝事業」,這也是台灣的奇特現象,雖然現在已逐漸少見,但在某些地區仍然保留著這樣的風俗;又如民代、議員送輓聯、弔唁的花圈或罐頭塔,或者出席公祭,但實無哀悼之意,有時根本與死者素昧平生,只是為了做人情,替自己打廣告;另一方面,華人傳統文化中好面子、重排場,希望死者能走得風光的想法,也讓這樣的現象一直保留下來。電影呈現出這些現象,也許為了戲劇效果而誇大處理,但並非虛構,也就沒有所謂對喪禮「不莊重」的態度,這是台灣喪葬文化的一個切面,反映於作品之中。

  其實,這樣的處理方式,反而可以激發觀眾的思考,令觀者不禁想叩問,喪禮的意義為何?我認為,是為撫平生者的哀傷。在一項項儀式中,祈願死者在另一個世界過的好,並且逐步向死者告別,在這過程中,重新檢視與對方相處的回憶,甚至重新認識自己所不了解的,對方的某些面向。

  無論屬於怎樣的信仰與文化,無論是什麼形式的葬禮,終究要回歸於個人情感層面,面對向至親之人告別的課題,在電影中穿插不少回憶片段,關於主角與父親在世時相處的點點滴滴,例如有醫無醫的冷笑話、在夜市和父親合唱卡拉ok、父親為她慶祝十八歲生日等等,喪禮結束好幾個月後,主角在候機室裡,下意識地想到應該為父親買菸,隨即被這個念頭弄得大哭一場,直到此刻,才痛切地表達出她的哀傷,「你說:請收拾好您的情緒,我們即將降落。」這是深層情感的爆發,卻也是放下與結束。荒謬之旅結束,而活著的人繼續前進,逝者已矣,但思念與回憶常在。這才是這部作品要處理的主題,亦是喪禮的真正意義,告別,以及重新開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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